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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的方向

江南,春意漸回,小許東風,吹進窗子送來縷縷清香。推窗,陽光入簾,並未見得梅兒開放,何來春痕芬芳?試想,年關將近,想念故土槐樹下親人企盼的目光;而我獨在異鄉幾許愁來,不盡心緒綿而長長。
  幾縷光線打在牆上,影著泛黃的照片,父親含笑的臉,落滿了歲月的塵埃,一成不變的眼神中隱藏著默默地關切。無論歲月如何老去,那抹關注似乎永遠鮮活,定格在我飛翔的翅膀上。我懂得,父親的目光中飽含的希望;人生旅途中或者是喜,或者是悲,都將是人生中豐富的一筆;不要因為讓你感覺到痛了,就拒絕接受。誠然,生命本身並不能因為你的痛而停止呼吸,無論你以怎樣的姿態生活,學會接受,並讓它成為自己旅途中歷經的部分。我懂得,父親微笑中的期待,人性的本身有著殘缺,或者是善,或者是惡,來源於心的根本。而我要面對的是從惡性中挖掘善,讓愛感染這顆殘缺的心靈,從而融為自己生命中善行的一頁。我懂得,父親的心,只要我獲得快樂,從未阻攔我前行的方向。
  取下照片,默默的凝視,我的眼淚不由地滑落。父親,離開我已有十年了,而我卻是未能目睹父親最後一眼。為了我的理想,為了我前行的方向,遠離父親,終究定格在這一張泛黃的照片。打開床頭的木箱,整整一箱都是父親的來信。每一封,每一封,都寫著急盼女兒歸來。可是,心的方向,飛翔的方向是那麼遙遠而迫切,我怎能因了一份故土的企盼就放棄?心,沒有答應我,而年青的目光讀不懂父親的渴望,親情的渴望。
  翻開一封封來信,密密的字跡裏透出父親的淚光,那個站在故土槐樹下企盼的眼神。父親說;女兒,今年要回家過年哦。我說;忙,今年就不回去了。第二年,父親又說;女兒,今年應該回家過年了吧?我連想都沒有想就說;忙,今年就不回去了。第三年,每一封都是加急信而且一封比一封長。父親說;女兒,今年一定要回家過年呀,你不在家這年不像是年呀。而年青的我依然讀不懂父親的想念,讀不懂過年團圓時親情相聚的甜蜜。一年又一年,一封又一封,父親的信堆滿了我的青春小窗。而推開窗,我的眼中只有理想與抱負。日復一日,我的心停留在北京,以為只要通過拼搏找到好工作,賺很多的錢,才可以回到故土,才是父親的驕傲。可是,當我手裏捧著鮮紅的獎狀回到故土時,卻是再也看不到父親微笑的臉,再也聽不到父親的叮囑。
  心的方向裏沒有了父親,我才明白,生命裏殘缺的一頁再也找不回來了。父親,多麼響亮地名字,卻是我在漫長歲月裏呼不出的愛。可想而知,我的心有多痛,天涯茫茫,離別的愁緒,心期切處,有多少淒涼?而我唯在這張泛黃的歲月裏與之訴說;恨年少不更事,悵別裏,回回相思,從忘卻。如今,尋思音書卷卷,讀來淚痕斑斑,只歎江南夢斷,情無從寄。誰能再為我,銜來故土企盼的目光?
  拾起年少這份記憶,我的心惆悵無比。而此刻的江南,漸暖裏,風起,徒步遠行。碧空萬裏,雲朵麗麗,一線線金色的光絲穿過晴空,分佈在每一朵白雲上;或者是彎曲,或直線,仿佛從唐詩裏走來的句子,平平仄仄的韻腳注滿芬芳。而我喜愛這份清雅的氣息,總在心緒漸亂時,行在雲端的麗色中,將心向醉,從此不理塵世。
  抬頭仰望,東風裏,流景無聲。煙籠的青山,隱隱歸程裏,一只風乾的燕影掛在樹枝上,隨風而舞。不忍目睹的生命,伸手觸摸,捧土掩埋。或年年如此,南歸的方向,總有風乾的靈魂。而我唯不能忍,仿佛讀到故土老槐下的輕泣。雖說只是一份生靈,可那遠航的行程裏帶著思念的帆,我怎能裝作不明,抑或不懂?經年塵世,我的心早已明瞭,這一刻的遊子心切。
  朱顏未改,幾刻光陰中,遊子的心思,歷歷在目。一只燕兒倘有歸家匆匆魂斷,更何況是我?可憐又是,年關將至,數聲燕鳴,從風而來,仿佛是吹來故土的鄉音,歸來吧,歸來吧。我知道,心的方向,不再是遠方的遊歷,而是故土的期盼。你聽,風吹來了,是父親站在老槐下的輕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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